第十章 大河雪色渺(下)-《宰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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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他更是叹着韩冈的威严。历经多次生死,在千军万马杀出来的气势,京中升上来的文官武将果然是远有不及。莫说是手上积攒了几千近万斩首的韩冈,瞪一眼,班直护卫都要闪一边去。就是方才种建中压着几名神卫军的士卒,可不是光靠着他叔父的名号,本身经过了多次战事后的气势,就已经先声夺人了。
外面的风雪越发的大了起来,吹得门扇哗哗直响,不过厅中的火盆更旺,透进来的寒风也吹不散听众的暖意。
种师中年纪小,需要顾忌的地方少,便被他的兄长唤过来倒酒。
韩冈接着种师中的斟好的酒,与种建中、程昉对饮而尽。
他敢于如此斥责班直,也是自有分寸。他占到了正理,并不是仗势乱压人,而且韩冈也知道自己能震得住这两名班直。文官,尤其是领过军的文官,基本上军中士卒们见了都是要怕的。
皇宋重文,文臣行事向来少受约束,若是哪一个武臣敢学着文官的行事,‘肆无忌惮’这四字考评当场就能贴上去。而文官一旦领过军,杀人放火的事便也见多了,心狠手辣起来,再凶狠的将领都要瞠乎其后。
文彦博因为守夜的士兵拆了他的凉亭取暖,能一口气将几十人远窜蛮荒。韩琦为了能镇住狄青,硬是找了小借口,就杀了狄青的爱将焦用。
广锐军叛乱,环庆路经略使王广渊什么都没做的,便被吴逵赶出城去——他就是一个废物。但当广锐军南下,附近几支有些看似不稳的队伍,就被王广渊诳到峡谷中,一气杀了两千多。
而王韶在熙河,砍那些杀良冒功的士兵时,也从来不眨眼睛。韩冈还记得高遵裕的一名远亲,人称高学究的。被高遵裕放到斥候游骑中挣功劳,不知怎么就给一队的同袍给杀了,剥光了丢在草丛里。而后一个糊涂鬼出战没斩获,回来时正好见到了路边横尸,大喜之下,砍了首级就回来报功。
但首级的真伪向来要检验,吐蕃和汉人之间,光是发型容貌就有很大的差别,更有许多细微的地方,能够让人确认真伪。这一验,就验出了真伪,甚至在韩冈主持的复验中,给查明了身份。正好杀了高学究的凶手们回来报称高学究失足落下山崖,这样事情便被爆了出来。
冒功的糊涂鬼被杖八十,而六名凶手,全都给王韶下令在寨门前给碎剐了。最后悬在寨门边的六个首级下,就是高高的一堆碎肉。
这样的狠手,武将很少能下得了,只有文官能做的出来。
甩开几个不听话的士卒,三人喝酒聊天,一座皆欢。
韩冈并没有在程昉的任务上插话,虽然背后迷雾重重,但这不关他的事。只要知道此事,并加以小心的不去涉足,便是足矣。而程昉也没有更深的与韩冈等人结交的意思。
萍水相逢,结个人缘,曰后也许有用到对方的时候,只是现在,却是各自睡去。到了第二天,程昉冒雪西行,而韩冈也同样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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