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城下马鸣谁与守(19)-《宰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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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朱妃的轻呼中饱含着担忧。
今日轮值宿卫寝宫的宋永臣惊讶的声音也再一次响起:“官家不再多睡一会儿?”
多睡?怎么还能睡得着?身子的确是困倦得没有什么气力,头也疲累得痛,真的很想好好睡上一觉,但意识却是无比的清醒,宁人痛恨的清醒。
盐州被围,西北战局糜烂,辽人的使节又在京城叫嚣,连着多日都夜不能寐,除非西北大局抵定,否则怎么能安然入寝?
赵顼抬眼看看头上的黄绫帐子,用得时间久了,染在上面的明黄色,已经变得十分黯淡,几近于土黄。他不嗜声色,戒绝一切奢华,吃穿用度尽可能的俭省,甚至还不一定比得上一个奢侈的朝臣——那个蒲宗孟,平日洗漱都有小洗面、大洗面、小濯足、大濯足、小澡浴、大澡浴的区别——如此的排场,赵顼何曾有过?可换回来的是什么?一场接一场的惨败啊!
“官家,”帐外的宋用臣,他音调中带上了点哭腔,“再多睡一会儿吧。这样下去,官家你的身子骨可吃不消……”
“朕知道。”赵顼有些不耐烦的应了一声,但这是宋用臣的忠心,却也不能骂上两句。“盐州那里可有消息?”他坐起身,掀开帘子问着,想避开前面的话题。
宋用臣摇摇头,小声的回道:“没有。”
“种谔和高遵裕呢?!”
宋用臣更为小声:“也没有。”他偷眼看了下赵顼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异状,才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官家,若是有军情来,肯定会立刻报与官家知晓的,或许捷报就在这两天。”
“真能有捷报那就好了。”赵顼轻叹了一声,又抬起眼,“河东也没有消息?”
宋用臣还是只能摇头。
为了保证夏州和盐州之间的通路,河东军的骑兵全都给了种谔,现在阻卜骑兵乘势杀入河东境内,光靠步兵根本追之不及。
韩冈早前告急的奏章,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哪里看不出其中的抱怨。若是稳守夏州、银州,兵力何至于会捉襟见肘到防线上处处漏洞的地步。
宋用臣欠着身站在床榻前,见赵顼没有再睡个回笼觉的打算,也在心里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放弃了劝说。回头示意了一下,一名宫女便端了参汤上来,让赵顼就着漱了漱口。
朱贤妃也起来了,帮着赵顼披好了衣服。宋用臣等内侍、宫女便簇拥着大宋天子往殿后的净房过去。
赵顼身上裹着深黑色的羊皮皮裘,将殿中的寒意拒之于外,“太皇太后那里还有消息吗?”
宋用臣立刻回道:“半个时辰前,庆寿宫那边还说一切安好,请官家勿须忧心。”
“嗯。”赵顼点点头,“那八哥呢?”
宋用臣的回复迟疑了一点:“……这几天都有钱乙在照看着。”
听出了宋用臣话语中的顾忌,赵顼黯然惨笑:“难道这座皇宫,当真是不利皇子?八个儿子啊……就只剩一个六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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