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惶惶寒鸦啄且嚎(中)-《宰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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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和卿的这几句话,不只是说韩冈,甚至是直指太后——‘试看今日域中,竟是谁家天下’,可是骆宾王为徐敬业所作的《讨武曌檄》。

    他恍然大悟。吕和卿附和自己的一番话,目的不是为权臣,而是意在太后,为的是几年后就要亲政的天子。

    “太后有功于国。”

    犹豫了许久,龚原艰难的说道。

    ‘无能之辈。’

    吕和卿这样评价龚原,不是因为他没有支持自己,而是因为他毫无决断。

    做臣子的听到这种话,要么拂袖而去,要么就击掌叫好,不同意,现在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要是龚原真有本事,怎么会从御史台被配到了国子监中?

    “女主秉国,要么见识不明,为权臣所惑。要么便如武瞾,牝鸡司晨,威福自用。纵贤如章献明肃,不也有以天子服祭告太庙之举?”

    “但……”

    龚原欲言又止,他请吕和卿来,可不是为了与他辩论。既然有求于人,又怎么能一直反驳?只是他本以为能与吕和卿一拍即合,没想到却还是号不准吕和卿和他背后吕惠卿的脉。

    “深甫可是想说,如今已非御史,对此无能为力?”

    龚原叹道:“同管勾国子监,还能做什么?”

    ‘正是国子监中才好做事!’吕和卿心中暗叫。

    御史台不论,国子监才是重点。

    还没有做官,却已经开始指点江山,对已经成为官员的前辈,自是横看不顺眼、竖看不顺眼,觉得自己上位之后,肯定能做得更好。

    从汉时的太学生开始,这些学生的愚蠢就没变过。但他们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利用。更重要的,他们的名声,千年以降,总是一如既往的好——不做事,光说话,要讨好人当然简单——故而士林清议,便以太学生的声音最大。

    要想让韩冈难看,朝堂上已无能为力,只有士林清议,方能有所成效。

    尽管使动国子监必遭上忌,这么做,等于是放弃了近期翻身的机会,可等到天子亲政,眼前的朝堂便会天翻地覆。只要眼下在小皇帝的心目中留下一个印象,日后待其亲政之后,必有厚报。

    吕和卿心急难耐,但还是强耐下性子,“深父莫要妄自菲薄,君子之行,自有遗爱。无论是在乌台,还是在国子监中,深父之望岂为官位所限。”

    吕和卿几乎急不可耐的要挑事,龚原心中隐隐约约有了想法,试探道,“说得也是,御史台中终不会人人皆不知廉耻。”

    “不,深甫,御史台虽能用,但如今人心离散,早非旧日乌台。若有一二诤臣,今日之事,又岂会容得权相猖狂。”

    龚原稍稍坐直了一些,这吕和卿终于说出实话了,“难道是国子监?”

    “正是国子监!”吕和卿斩钉截铁,“士林清议,民心所向,皆在国子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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