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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油画(上)
居民楼下的小药店关门落锁的时间没个准点。
洪信宇撑着推拉有些滞涩的玻璃门,侧身给戴着口罩佝缩着肩膀干巴巴咳了几声的小年轻让了两步,耷拉着脑袋漫不经心地扽平了身上白大褂久坐堆叠的褶皱,余光状似无意地扫望着那道身影没入楼间拐角,这才稍微懈松了紧攥着门把手的力气,拎起“营业中”的挂牌翻转到“休息”的字样,然后使劲儿搓了搓被楼间过堂的夜风吹得肉皮泛凉的手,绕回到药店收银柜台后头,抹了一把抱着IPAD昏昏欲睡的小女儿的额头。
“萌鸡最新一集看完了没有~看完先帮爸爸把饭盒带上楼。”
女孩困得打蔫儿,坐在洪信宇怀里哼哼唧唧地拱了又拱,揉了半分钟的眼睛才齉着鼻子任由洪信宇捞起帽子往她脑袋上扣:“那你呢?”
“今天早点儿走,收拾收拾我就上楼,你跟妈妈在楼上等我好不好?妈妈现在刚出院,帮爸爸照顾妈妈一会儿好不好?”
“好!”
女孩脆生生地答话扬头,拎着桩饭盒的小布兜一蹦一跳地钻进了几乎正对着小药店的楼宇门当中。洪信宇跟在她身后追了两步,弯腰捡起小女儿没戴严实蹦跳滑脱的毛线帽,然后慢吞吞地直腰抬头,眼看着楼道感应灯从一楼亮到五楼,再过不到半分钟,女孩就甩了外套扒在厨房窗前,站上小板凳朝着楼下张望一眼,兴冲冲地对着洪信宇招手。
洪信宇仰头回应着挥了挥胳膊,抖了抖毛线帽子上沾附的浮灰,撤步回头。
接触不严的“药”字门牌灯被穿堂风吹呼得明暗闪烁。洪信宇琢磨着研究研究到底是哪个位置的接口松动,被楼栋间的夜风刮得一哆嗦,抻着脖子一无所获地瞧望了片晌的工夫就抬手托住了僵滞的后脖颈,扭头回屋之前,无意地瞭了眼隔壁苍蝇馆刚散了一摊的折叠方桌。
五大三粗的大金链子乌泱泱的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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