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自是功成藏剑履(六)-《宰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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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最新的捷报已经在京城中传扬开来,前日还气势汹汹的御史台顿时失声,一下变得安静了许多。
当然,要弹劾人总能找到理由。但那样子就成了泼妇骂街式的胡搅蛮缠,纵使大部分监察御史能拉得下脸来,也要天子和朝堂愿意陪着他们丢这份脸。
国丧之期,太过惹眼的七十二家正店那样的大酒楼里不兴曲乐,人数寥寥。但小一点的茶肆、酒馆,依然高朋满座。议论的话题,当然离不开河东的胜局,以及御史台和河东经略使的交锋来。
韩冈在民间名声极好,杀的又是一直与大宋为敌的党项人,御史台将目标选定在他身上,不仅百姓,连士林中的清议也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这一回看到监察御史们丢人现眼,到处都能听见幸灾乐祸的笑声。尤其是南薰门国子监附近的诸多酒馆,
“也不想想,堂堂龙图阁学士怎么会糊涂到这个地步?御史台太小瞧人了,这下子可不知回去要吞多少消风散才能缓得过气来。乌台边的唐家熟药铺生意又要好了。”
坐在一张漆料斑驳的方桌边,一名三十四五的中年士子豪迈的放声大笑。与他同桌而坐的两名士子则同样举杯而笑。正如韩冈为御史们所嫉,国子监的太学生们也同样对一干监察御史好感缺缺,有机会绝不会少笑两句。
中年士子放下酒杯,感叹道:“黑山党项南下,自然是萧十三的奸计。辽军混迹其中,若不是黑山党项为其掩饰,如何能做到?一旦数万黑山党项与契丹人里应外合,胜州还能保全吗?到时候,河东半壁亦是难保。幸而韩龙图早有所备,才能让辽人自取其败。”
“季明所言正是。诚可谓世有贤人,国之大幸。我钟世美虽也研习兵法,亦晓韬略,却自知难望其万一。”
钟世美坐在表字季明的中年士子对面,啜着杯中酒感慨不已。
“正甫兄过谦了,你前日一篇经制四夷的文章,几位学录可是赞不绝口。”三人中,最为年轻、相貌却最丑的一人操着两浙的口音说道。
钟世美摇着头:“哪里能比得过你周美成的文章。”
周美成尚要自谦,中年士子就跟着道:“美成你的诗赋,在国子监三舍两千四百人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正甫兄还能凭着策论一较高下,我潘必正可只有俯称臣的份了。”
“季明兄你是气学门人,在自然大道,我等可是远有不及。”周美成转着圈又恭维回去。
“只是去听讲而已,当年横渠先生讲学京中,虽说日日去聆听教诲,却未能有幸得入气学门墙。”潘必正很是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他虽不能算是气学弟子,但对于韩冈提倡的格物之说,认同感颇高,平日里也多有研究,还拥有一架显微镜。
“季明兄,你既然有心在气学中一展长才,何不投入韩龙图的幕下?”钟世美问着,“令先尊在湖南、广西皆有遗爱,与章副枢交谊匪浅。得他一封手书,至韩龙图幕中任职岂是难事?你本有官身,也不会与韩龙图门客抢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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