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自是功成藏剑履(六)-《宰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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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必正是开国名将郑王潘美的玄侄孙。不过关系隔得有些远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郑武惠王的遗泽轮不到他头上。没中进士就有个官身,还是靠了他的父亲。其父潘夙,曾经任职荆湖南路转运使、潭州知州,参与了章惇平定荆南之役。后来因其在桂州任上倡交趾可取,在章惇、韩冈两人主持的平南之役结束后,又以此事而被追功封赏,潘必正由此荫补得官。在三班院中,他只是个挂名候阙的小官,在国子监中,也只是个普通的上舍生。不过因为潘夙与章惇的交情,潘必正想拜见章惇,的确不需要太费周折。
但潘必正摇摇头:“还是在监中得个出身方是正途。韩龙图若不是得了一个进士出身,如今怎么也惹不来御史台群起而攻。而且小弟有意研习格物之说,在京城里面还方便点。”
韩冈宣扬的格物之说,能将身边的事物剥丝抽茧的进行分析。理在万物之中,格之乃得。
眼下无论是韩冈的《桂窗丛谈》,还是苏颂的《思闻录》,又或是沈括最近新出版的《笔谈》,对自然万物的分析和描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士子。
好奇心人皆有之。无论如何,枯燥的经学理论论起吸引人的程度,当然远远比不上对天文地理自然万物的研究。拥有显微镜和千里镜的士大夫,他们用心在两件工具上的时间,也比研读经书要多得多。
将自然之道和儒家典籍捆绑起来的气学虽然没有新学独占官学的力量,也不如程学那般得到元老贵胄的支持,但出于自身的喜好而愿意去研习的士人数量,却远远过其他任何一个学派。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周美成忽然又道:“不过这件事全凭韩龙图的一张嘴,真伪如何能知?”
“周美成你说什么胡话。才一千多,还不知道有没有加上混入党项人中的细作。何须作假?”潘必正摇头道,“当年河东军不是已经阵斩五百辽人,那时候与其对垒的官军也不过是千多人。如今的又是用计,又是设伏,也才留下一千人,当真是少了。”
“说得也是。”周美成愧笑点头,“斩要是能有个三五千就好了。”
宋夏之役,看辽人只敢在背后占便宜,却不敢与官军对阵,越来越多的宋人都认为官军拥有击败辽人的实力,只要能换上个靠谱点的主帅。在林林总总加起来过十万的斩面前,区区千余辽军,实在是微不足道。
钟世美沉声:“萧十三远不及韩龙图,被玩弄在股掌之上。但那个领军的辽将,当不是个简单人物。中了韩龙图的陷阱,还能断尾而退,非是等闲可比。日后与辽军交手,此人可是当小心提防才是。”
“那件事得多少年后了。”潘必正提起酒壶倒了一圈酒,“眼下也不知道天子派出去的使者,追回那份密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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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子的密诏抵达河东经略司治所的时候,韩冈也同样回到了太原城中。
就在州衙的内院里,韩冈焚香供案的接了赵顼密旨。送走了使臣,听到风声,从后院走上来的妻妾,四人都是面如寒霜,心头生怒,但更多的还是掩饰不住的担忧。皇帝想要为难臣子,做臣子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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